伍劲

  　　雅昌艺术网（詹宏静）年轻艺术家最缺的是什么？答曰：“钱”。有了钱才可以温饱，可以安心的创作，“钱不是万能的，而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除了应有的才气伯乐的赏识外加运气以外，天时地利人和也不是那么好凑的。

　　雅昌艺术网：很多画廊更愿意签一些稍有名气的艺术家，更多的可能是考虑到盈利问题，在资金问题上您怎么考虑的?

　　伍劲：我经手过更有名的艺术家，曾梵志、刘小东，通过这些人的艺术作品获取收入，也可以拿这些收入资助年轻人，这是很正常的，商业有各种选择。为什么我可以投资年轻艺术家，因为我对这群人了如指掌，我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我非常清楚他们面临什么状况，在某个时间点需要什么帮助，所以我愿意。一方面我可以获得非常巨大的回报，另外一方面也是积德。

　　实际上我们没有获得回报的时候，我还积了德，一旦我运气好还可以获得巨大的回报，六千块买的作品，我可以卖到一百万。这种回报也是一般的商业机构和画廊不能获得的，因为获得这种回报的机会是非常少的。这也是一个让我持续信念的理由。我在过去十七年里反复验证这一事实，如果回到十七年前我才二十五、六岁，那时我也没钱，一个月就几千块钱，我的优势比别人明显。其他画廊也没有这个胆量，他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的过程，中国之大，能有十七年投资当代艺术的也没有几个。

　　雅昌艺术网：您算是放长线钓大鱼吗?

　　伍劲：也谈不上，我没有想到放长线，要是知道就把当时买的作品留到现在了，也是通过实际的经验来获得这些知识。现在我知道，投资80后，一万块卖到两万块或者三万块，这些都谈不上成功了，如果能卖到一千万还可以。要成就一个伟大的公司一定要成就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而不是投资五万帮了一个年轻画家变成了十五万，就觉得很成功，这样的成功我想对我没有什么意义。

　　雅昌艺术网：您经手过当代艺术中一流的艺术家，为什么现在瞄准了70后和80后这群年轻艺术家?

　　伍劲：我现在还在经手一流艺术家的作品，我也没有选择不经手他们的作品，他既然是一个生存的途径、一个方式，我何必要回避呢?只不过我对这件事没有那么积极，因为锦上添花，同雪中送炭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我对锦上添花的事至少兴趣不大，我不去多买一张刘小东的作品，刘小东也已经是刘小东了。我多买一张曾梵志又怎样呢?我给他一千万，也不会对曾梵志的艺术市场形成更多的影响。如果我把一千万投资在80后艺术家的群体，会起多大的波澜，他的价值完全不一样，可能这一千万会整整影响一代人的机会。给他们带来的机会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我一千万给曾梵志可能只是多了一张“乱草”，没有什么意义，对于一个富豪来可能就有意义，他会把画挂在他的客厅里，会说：“你看我这张曾梵志”，但是对我来说，我不需要炫耀我有曾梵志或者刘小东的作品，没有必要，我甚至在家里什么都不挂。

　　雅昌艺术网：应该这么说您不是商人?

　　伍劲：我是商人，有一张曾梵志我能把它卖掉，如果能挣30万，我也会参与，前提是不要给我带来太多的困扰，我不会刻意地去做这个事情。如果有30万块钱我能把它发给三个80后艺术家，我会对这个事更有兴趣，因为我知道这10万块钱可以让他们过一年，而且这一年他们又创作出新的玩艺儿。新的作品很有可能又创造了新的一个艺术史，这是你无法判断的，这是超过你的预期的，所以是有意义的。曾梵志交易一次，把他从A卖到B，只是在物理上挪，对我并没有带来新的创造，这不会有成就感。同样是一个一千万的交易，如果你给曾梵志一个一千万的交易和我把一千万投给一百个80后的艺术家，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哪个更有意义，但是一个副总的投资，他买张“乱草”还是不错的，如果他投给一百个80后艺术家，很有可能被那一百个人给骗了，所以这个不适合一个一般的外行人来做。只有我这样的身份才能来做这个事，业余的，我是一个大款，就得去买那个一千万的。没有办法，对他来说，他无法取舍，因为80后艺术家哪只一万人，每年都会增加一万人，所以你要找到一百个人是很困难的，这个事只能专业人士才能做，我们设计一个小店就在扮演这样一个模式，我们寻找这一百个人，把他找出来，或者从中再寻找十个人，然后再寻找一个人，这个人最后成曾梵志了，这是一种大浪淘沙的过程，这个过很有魅力。你作为一个参与者会觉得这个有劲，就是这样的，你刚才问我这个是感性的还是理性的?我可以讲这是一个非常理性的过程，从每年的一万个人当中连续十年，就要从十万人当中淘出十个人来，这是非常理性的一个过程。

　　雅昌艺术网：每个人的选择标准是不太一样的。

　　伍劲：当然，最后不是我淘出十个人来，而是社会和历史给我淘出十个人，我只是最后要看这十个人跟我自己淘出来的那十个人有多大的重叠度，这是我关心的。我自己可淘不出最后历史上的那十个人，你就这么想，我们过去的十年经手过的艺术家何止上百人，但是成功的人也不过就是那几个。我们从情感上来说，我们不希望任何人失败，但是没有办法。从我自己观察艺术家的角度已经不限于中国地区，我个人认为目前是亚洲地区，我想我对欧美还没有刻意地去观察，但是亚洲，我觉得我自己已经算是看得比较全面了，在过去的五年当中，你看触角已经从今天开始玉兰堂就把这个触角伸到了亚洲，包括Hi小店也把触角伸到了亚洲，已经不是在中国找80后的艺术家，已经是在全亚洲寻找这样的一个机会了。

　　雅昌艺术网：对于中国的年轻艺术家机会相对于没有以前多了?

　　伍劲：竞争已经变了，过去70后艺术家，中国还比较贫穷或者是没有艺术市场，他们需要获得一个生存的机会，经过2005年或者到2007年这样的一个高潮以后。中国艺术家已经获得了一个让全世界艺术家都艳羡的一个机会。因为他有一个最广阔的市场，中国的艺术家面临的竞争已经不是本地的角逐，从我个人角度来讲，至少是亚洲范围的，当然亚洲又会同整个欧美形成一种竞争。现在给Hi小店投稿的艺术家，甚至已经有来自欧洲的艺术家了，这些都是超过你预期的，因为他们觉得中国市场很强大，有后劲，有未来。他们也会参与到这个市场当中来，这就向中国的80后的艺术家提出了一个新的挑战，现在已经不是跟几个同学在那儿PK了，你现在PK是全世界，如果你不能胜出就会被淘汰。

　　雅昌艺术网：Hi小店的经营方向同玉兰堂一样吗?

　　伍劲：没有什么特别，因为这我扮演的角色都是艺术总监，但是Hi小店的门槛更低，两千块起步，玉兰堂是一个商业画廊，它只代理几个艺术家，如果他的单价没有几万块以上，根本没法支撑它的正常运营，所以门槛是不一样的。而且Hi小店设的模式是基于网络交易的模式，只不过这种模式现在不成熟，还需要再推动消费者适应的一个过程，现在我们经过不到半年的时间，已经有消费者开始主动尝试，通过互联网交易。这种消费者包括台湾和香港的，因为他们很难直接到北京来参观画廊，可以通过这种渠道获取信息，而且可以获得非常物美价廉的作品，如果他要买五万、十万、一百万的作品，可能不会通过网络这么简单，但是他只要买三千、五千、八千、一万的作品，就通过互联网完全可以实现，还有他会基于对Hi小店品牌的认同。

　　雅昌艺术网：我可不可以认为hi小店的艺术作品相对于玉兰堂要低一些，算不算是一种……

　　伍劲：会低一些，因为我们没有付出更多的成本为他们做更多的推广，我们的附加值只是一些佣金，跟拍卖公司非常相近的经营模式。

　　雅昌艺术网：对于年轻艺术家的包装，您有什么策划或者计划?

　　伍劲：我认为都是非常简单的，最要紧的是把艺术家的真实信息传递给大家，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个就是最重要的。因为对一个年轻艺术家来说，他们最大的麻烦就是被忽视，只要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包装就已经成立了，就成功了。

　　雅昌艺术网：您觉得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吗?

　　伍劲：我现在对自己的工作定义是一种“天使投资”，早期的一个投资模式，之后我没有考虑更多，为什么我可以退出星空间的投资，因为我觉得星空间已经到了一个比较高的平台，它需要整合更多的资源做更多的事情，这需要引入更多外部的伙伴，其实我们做一个“天使投资”人也到了一个该隐退的时候了。

　　雅昌艺术网：不能总到挣大钱的时候您就退了。

　　伍劲：不一定，很难讲，因为还有风险。“天使投资”的下一步是风险投资，比天使投资显然风险更大，所以它是天使，但是风险投资还是很大的。你想高瑀要变成张晓刚，这个过程还是很漫长的，还是有很大的一个失败的可能。而且失败了赔钱赔得更多，每个人要对自己的资源心里要有数，要知道自己的强项在哪里。

　　雅昌艺术网：无论是资金上还是其它的，会不会给您带来很大的负担?

　　伍劲：所以我需要通过交易一些常规的项目来获取收入。

　　雅昌艺术网：算不算是拆东墙补西墙。

　　伍劲：我也会通过出售某一部分之前的投资项目获取一些收入，这个没有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不是你获得了数字上的神话，而是你经历了多少事情，你改变了多少事情，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雅昌艺术网：Hi小店这边呢?

　　伍劲：我们这周六会展出两件颜石林的新作品，但是我听到的是十个版式已经卖光了，这是一个具体的个案，这说明一个好的艺术家，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他还是会获得市场的认同。你说现在市场好或者不好，至少在颜石林身上看不到好或者不好，看到的只是好。

　　雅昌艺术网：可能我们只看到一个好的方面，画廊不可能只签了他一个人。

　　伍劲：对，如果我站在一个画廊的角度，我就要站在某个艺术家或者某几个艺术家方面来谈问题，大家都会认为这个市场不好的时候，可能某些人反而会逆势来胜出。这就要看艺术家的实力，08年市场调整下来，很多人都觉得市场完蛋了，但是你可以看到调整下来以后，高瑀、韦嘉或者陈可这样的年轻艺术家，代表70后的核心艺术家，他们都在2010年或者2011年的时候成了百万级单价的艺术家。如果你只看到这个会觉得市场怎么回事，另外某些人，他们可能从百万就变成二十万了，甚至还不能活跃的交易，针对不同的人，我个人对2012年中国油画和当代艺术市场是保持一个乐观的态度。

　　雅昌艺术网：您觉得我们可以这么比较吗?就是村上隆的作品和高瑀作品之间有没有一个内在的联系?

　　伍劲：内在的联系就是东方式对于绘画的理解，村上隆的来源可能是日本的浮世绘，你讲高瑀的来源是什么?我觉得也很多，也可以理解为来源于汉代的墓室壁画、唐代的墓室壁画，汉代的碑刻，这个东西很难说的，因为东方文化的关联度是很高的，所以其实一点都不牵强，甚至他就直接来源于村上隆又怎样呢?我认为也不是问题。齐白石学吴昌硕，难道齐白石就不成立了吗?他还是会成立，他不会有问题。

　　雅昌艺术网：如果我不知道高瑀和村上隆这两人，会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儿相似的地方，但是有一个问题他们之间价格差距很大，我可能会觉得高瑀会比村上隆的艺术欣赏性更高?

　　伍劲：你这个话我用一个真实的场景回应你，有一天我在佩斯北京画廊，开幕的当天我带着一个非常重要的收藏家，王薇去看他们的展览，这个展览当中展了村上隆的作品，王薇觉得，与村上隆比起来，高瑀画得更好，便宜很多。这是一个现实的例子，现在不能忽视王薇的存在了，因为王薇在这个行业里面，她很有可能是排名第一的收藏家。她会这么来表态，你会忽视吗?当年她没有浮出水面的时候，大家可能觉得说说而已，现在她再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要侧耳倾听，王薇恰好到现在为止是高瑀最大的收藏家，她用她的态度表态。

　　雅昌艺术网：您觉得他们俩之间的价格差距是怎样的?

　　伍劲：资力，市场资力，各种外部的条件，同作品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了。我两千块买的高瑀和你今天30万买的有什么区别呢?也没有区别，那是时间带来的差异，就是30万买的高瑀和3000万买村上隆有区别吗?也没有区别，也许用十年的时间也可以弥补中间的差异。

　　雅昌艺术网：如果我不知道他们这两个人，我可能觉得高瑀比村上隆画得更好，但是他目前的市场价值没有那么高。

　　伍劲：这种不平衡是正常的，价格的形成是多种因素复合的结果，不是这个画画得好就是那个价格，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雅昌艺术网：这种因素除了资力还有其它的什么外界因素吗?

　　伍劲：太多了，机会、媒体，各种情形都可以决定价格，就像王薇发现了高瑀以后，高瑀也许就变成一个百万级的艺术家了，当然王薇没有发现高瑀的时候，高瑀也已经是一个成功艺术家了，村上隆也是一样的，在被皮诺发现之后才成为一个百万美元的艺术家，在没有被皮诺发现的时候，他就是十万美元的艺术家，道理都是一样的。

　　雅昌艺术网：对于年轻艺术家来机会、运气重要性是怎样的?

　　伍劲：还用说吗?对于年轻艺术家，不能有这种期待，你只能期望自己有实力，而不是运气。

　　雅昌艺术网：就像中彩票一样。

　　伍劲：当然。

　　雅昌艺术网：谢谢伍老师。